| 十六年的等待，一生一世的誓约 动笔这篇论文之前着实思索了好久。新派武侠首推金古，兼有温梁黄倪，一篇武侠的习作必离不了此些诸人的作品。但初之本意是想跳出一部部小说本身，而在此江湖为背景的前提下一叙另类大气的爱情。可惶惶多日，除聊做百余字无关痛痒的开头之外竟也无从动笔。苦郁间重新翻开名著，一部神雕只片断寥寥几言，便仿佛又将自己带回了那个为之痴狂的年代。不觉中忽然明白，自己对武侠世界爱情的推崇竟似乎起源于“神雕”，升华于神雕，结束于神雕。只这一部书，就可以找回自己需要的答案。 十六年的等待，一生一世的誓约。 自盘古开天辟地，世事纷繁无常，一举一念之间几乎莫不隐藏着无穷的变数。但看穿看透了莫不是简单的很，武侠小说是这样，神雕也是这样。英雄佳人，史诗般的爱情故事。男的历尽坎坷，多逢奇遇，最最终武功盖世，名扬天下，终成一代大侠，而后功成身退，出世入隐；女的倾国倾城，心纯如雪，意遇之外而又情理之中的个性，使之可以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江湖。神雕没有跳出这个框架，甚至曲折跌荡的情节之间仿佛包含了这中所有的元素，并以金老先生登峰造极的笔触将其发挥到了极至。但神雕无疑又是另类的，甚至某种意义上也是最成功的，通读金书，射雕一书仿佛在写历史故事；笑傲一书仿佛讲了一个江湖奇谈；倚天甚至像是作者自己重铸的一段元末明初录。总之，它们的主人公虽然都有爱情，但这都不是支撑他们生命和在书中形象继续的主题。超脱于此，他们仿佛总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完成；血海深仇，家国大业，身世之谜。爱情是他们生命组成的必须，但绝不是全部。在完成这些时一个忠诚不渝而又可以出谋划策的人仿佛便是爱情的代名词。偶尔凸现出的生死同归可能是这种爱情模式不多的亮色。 而神雕则不然。 十六年前的肝肠寸断，十六年后的纵身一跃。至死如一的爱情丝毫不以时间的磨耗而褪色。是的，十六年他行侠天下，多博美名。可这只不过是他撵去这十六载光阴时，心里的那一抹善良和侠义在情欲几灭之时偶尔唱了主角罢了。若是龙氏未坠深谷之时上天告诉他将来会有这样孤雕相依的近六千个日夜，他一定他一定会恨十六年间的每一分一秒，每一个日出日落，每一个遇见的人。如果告诉他这十六年必须像西毒那样做个大奸大邪的恶人才能重会至爱，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了。之前出绝情幽谷，几乎违天下之逆行刺郭黄二人便可见其处事之风。而书中几乎每一步推动情节的原动力莫不是杨龙二人至死不渝的爱情。出得古墓之后，二人的辗转江湖三聚三别，失贞断臂，无不让人有心心相揪的感觉。龙氏一走因为杨的不懂己之真心；二走为成全自己所认为的过芙二人的幸福；三走乃含万千深情的决然一跃，既不愿看见杨见自己生命恸哭欲绝，又希冀杨能以时间的冲刷忘却自己，重审以后百年的人生。此中各处，莫不为对方细细着想，直视爱之人性命欢乐何甚自己的百杯千倍。这种超然世事的爱情观，虽不免被冠以“偏执”二字，又何不比蓉盈敏朱诸女品起来更让人有粉身碎骨而报卿的感觉呢？而杨更兼为一代怪侠，言语魄力，折女无数，而三千弱水独取龙氏一瓢，简直可称为历代情痴的典范。昔年断龙石下落之时，他已经作出了此生何从的选择。向阳城的久别重逢，视万千英雄豪杰如无物，虽未及“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但着实体现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后来； 力挫强敌，又于天下世人之前说出了那句要娶姑姑为妻的骇世之言，此人一生，几已把情字发挥到了极至。 杨龙二人的爱情观，实质是在爱情的范畴之外已经把自己的世界缩小到只有对方一个人。杨自幼孤苦，少时山野破庙为家，欺者众，啐者甚，后来迁居仙岛，求师终南，一样的 没有改变被欺凌的命运。龙氏便是他生命的转折和福音。再加上倔强的性格和至情至性的血液，使他在对待和龙氏有关的事情向来都是先妻后己。一代情狂名不妄然。而龙氏更仿佛是游于尘世凡人之外的一朵奇葩，清心寡欲，俗习不沾，淡然生死，漠视礼教，这样注定几乎不会和俗世有什么关系的仙子，却被杨这样的雨露偶尔点中，曲折的生命过程之后偏偏浇开了最动人的爱情花朵。终南古墓二人独处多年，虽不免陷入日久生情模式的俗套，但却给二人百年偕首打下了最坚实的感情基础。 恒久动人式的爱情不仅是才子佳人式的一场轰轰烈烈，还很重要的一部分是读起来总让人有一种惆怅入心的沧桑感。如果将杨初次登场时手提山鸡口呼俚曲的丐样与日后携手龙女，飘然而去的仙容一做比较，甚至做一个蒙太奇式的拼接，任何人难免都会心中产生一声感叹。不仅为世事无常，离合无期，十六年遥遥之情，绝情谷底惊为天遇的重逢，更为爱情坚贞，和最后二人一雕飘然仙去那一份感动。 还记得看完神雕全书的那一刻，正值初中的一个深夜。脑中畅想着华山之巅别离的凄景，耳听蝉噪虫鸣，望冷月孤星，惆怅之情几乎让我觉得是否此生都将萦怀。须臾之间，竟似将像郭襄一样夺眶泪下。久日后情绪稍定，偶一天初读“倚天”，一番襄女寻杨而终不得的叙载似深深打动我心底的音符，直盼真有片语只言的叙述其所踪。而后狮王遇险，一女飘然而来，踏“神雕侠侣，绝迹江湖”而去，寥寥数语，竟有让我重捧神雕的冲动。那是怎样一个痴狂的年代！ 大凡感人心肺的爱情，不仅是间关鸟语，花前月下的细述，也更有惶惶无期，遥遥无日的等待，这样的故事才来的绚丽，持久的精彩。郭黄二人身历千险，终成一代天骄夫妻，成名成婚之后的生活自当美满，可叙之起来只须一笔带过。毕竟经得起平凡考验的只是爱情的一个终结模式，而不是其最美丽的地方。还记得半年前看“神话”之时，飞瀑深潭之中，令妃如仙子般御风而至。两千年的似箭光阴没有吹走她的美丽，更没有衰减她眼中看到所思所念之人的万种柔情。两千年啊！一个可以让万千英雄在历史的舞台上粉墨登场而又黯然谢幕的时间年限。而在一个世外桃源般地方有一个人却可以无关纷纷世界的精彩，仅凭一言誓约和无限挂念支撑一个灵魂两千年，让其在漫长的等待中不致意志消磨成枯井一般了无生趣，此种能量，惟爱情也！ 杨龙的十六年，相比之几乎微不足道，但体现爱之伟大丝毫不逊。一个独处绝情谷底，十六载不发一言，平和如水的心境其实积淀了无穷对心上人的呼唤；另一个仗剑江湖，惟怕分心恋人十余载不以真面目示人。多年伫立海边，仿佛在天与水的交接处找寻失落已久的灵魂寄托。即便如此两千年，对此二人意义几无区别。谷底的只不过多加些一个生活片段的轮回，而世间的也只是多些义举，多看几次日出日没，潮涨潮落，花开花闭。重逢那一刹那的热泪盈眶，早已将多年的相思之苦与磨难之艰冲洗的一干二净。在世间最欢乐的事中会议曾受的些许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无可否认，在从曾经某个时候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杨龙的故事从根本上主宰了我的爱情观。虽然就是用北宋封建社会的处事待人观念来看，他那种携妻归隐，从此万踪不复的观点都是很片面的。可那同时，却也是一种无人能够企及的骄傲。一种为了爱人不惧艰险，敢涉万劫的一种骄傲。杨龙相依古墓，杨除研习武功外以惊人智商全为龙氏一人开心而莫管世事纷杂的心态，便是这样的骄傲；龙氏于襄阳英雄大会，万千豪杰坦言自己将为杨妻的羞涩与笑意，背后却是直抒胸臆，真情流露的骄傲。这些很多在当今人性飘渺的社会中都是不可取的。但大凡有痴恋之心的人却总能先于他人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心灵停泊的港湾。有时不一定要一生一世，那只是小说中的经典，却可以在经意间体会山盟海誓的感动。这正应了神雕的尾末之诗：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刻难为情。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