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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对“终极"的拷问

时间:2011-03-03 09:57 来源:www.lunwen163.com 作者:163论文网 点击:
  [摘 要]各大宗教都认为自己是对“终极”的最好回应,但实际上许多宗教的终极形式不相同,它们之间难以真正沟通。宗教以种种“相似终极”形式导致终极领悟,它最终走到世俗心灵认知层面,具有伦理意义。对宗教终极的理解能帮助我们参与宗教交往和建立世俗社会与宗教间的良性关系,有利于文化共建与和谐社会建设。   [关键词]宗教;同心;终极;上帝

   
  宗教是一个包罗万象的精神大厦,在数个世纪里,无数人在这里安居、生息,成了文明之流中一个庞大的精神实体,对文化诸方面的影响是重大的。但一般社会对宗教的深刻性理解不足,对宗教“敬而远之”的态度是普遍的,由此造成了对宗教的负面印象是存在的。但这里面存在着严重的分歧,主要体现在对“终极”及其人格化形象“上帝”理解的普遍偏差。如何对宗教的“终极”及其相关问题进行科学的认识以便扬弃,端正我们的宗教观,是我们亟须做的事。我们主张,在对待宗教及其相关事物的态度上要有足够的理性,同时要有真诚的深入,以便引出由单纯的理性和单纯的笃信所不能到达的宗教理解深度,以便对宗教事实作出科学的评判。
  
  一、对宗教“终极同归”的考察
  
  宗教是人类文化现象中历史十分久远、传播地域十分广阔、对人类文明进展影响十分深刻的一种文化现象,这是众所周知的。梁漱溟说:“自然必须有件事物,较实力为大,较利益为尊,较哲学学说为具体准确,较契约更为固定,即在人人心中而对人人有权威——这便是宗教信仰。”这种宗教理解是中肯的。人类文明在宗教传统的起起伏伏中不断受着宗教的影响,只要历史还在延续,宗教对人类文化的作用就是不间断的。
  一个相当普遍的看法是,宗教是将人类的善本性化为普遍的神性,然后有了宗教的“终极”之身,当宗教脱掉各自神秘外衣的时候,他们其实彼此认识,他们的“终极本质”相同。约翰·希克认为种种宗教的拯救之路及其名称虽然不同,但实质相同,种种宗教不同的拯救方式都是人类从特定的世俗善中心到一个新的、以神圣实在为定向转变的特殊化。希克把这个神圣普遍性的善称为“神圣实在”,它实际是每一个宗教各自有效的终极形象,只不过在每一个宗教那里获得了不同的世俗身份。
  尼特肯定了“神圣实在”的可能性,即先有终极,后有终极的不同显现,终极与其具体显现本质上是一回事。他通过科学考证认为,诸宗教的“神圣实在”之所以出现差异是文化历史造成的,也即世俗的神圣化历史不同造成的。“世界各大宗教作为人类对唯一的神圣实在的不同回应,体现了在不同历史和文化的环境中形成的不同知觉。”他认为这些不同不妨碍我们对神圣实在是某种可以称之为“终极”的普遍认同:“有各种各样的终极观念,如耶和华、圣三一、安拉、湿婆、毗湿奴、婆罗门、法身、道等。这些都是终极观念,如果他们作为拯救发生,那么作为终极转变的基础在人面前的不同显现,一个无限超越的神圣实在被人们不同地知觉到了,因而被人们不同地体验到了,从而我们作为人类的不同宗教文化方式里得到了不同回应。”无论终极实在如何显现,它的存在是真实的,它的实在性是不能怀疑的,至于它们如何表现则依赖于其所依赖的文化形态。
  但我们完全可以这样想:这种“终极”存在的“客观性”仍然是某些宗教哲学家的理想看法,或者是每一种宗教信徒的梦想——期望这些歧义的宗教事物背后有一个真实的、全善的世界。如果所有人、所有的宗教都有这种期待,把期待当成了事实.对宗教本质的归纳就简单多了,而宗教间的矛盾必然少多了。他们会这样想:同一个“终极”世界在召唤着所有的人和所有的宗教形式,只是因为大家的文化不同或受蒙蔽程度不同而看到不同的形象而已。接着就全形成了一个大致相同的观点:世界各大宗教都是我们可供选择的通向“终极”的道路,虽然每个宗教的终极形式有差别,或者是天堂或者是极乐世界等等,但他们是相通的,或本质是相同的,是同一个世界。还有人把这种理解解释为:各大宗教对终极存在的把握是“盲人摸象”,各得一部分真理,“终极大象”的存在是肯定的,宗教之间是“同心”的。
  各大宗教都是对“同一个终极”的同等有效的回应,每一条道路都能使人得到拯救或解脱!这是多么美好、令人欣喜的答案,宗教间的纷争减少了。但那个“终极”是什么呢?相同的“核心”是什么呢?当各大宗教的同极、同心论者从各自的信仰中心向共同的“终极”推移的时候,可能还是说出了不同的“极”,各自的“心”是不同的。无论他们对他们的终极追究得多深和拔得多高,最后所见的“极”都难说是一样的。虽然它们都可以将其称之为“终极”或“善”、“道”、“仁”等十分抽象的语词,但这个终极首先还是在各宗教的心里,在论说者的思想里,除了说明自己的心灵是终极以外,似乎没有别的答案。
  所以当宗教在各说各的终极的时候,在说自己的终极与大家的是“同一个”终极的时候,其实没有说出真正的问题。当他们在一起说的时候,当大家的终极都放在一起看的时候,争论就出来了。所以当大家在一起讨论的时候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同极”虽可以说,但那终极的“具体”还是有差别的,而且都认为自己的终极表现最好。这样一来,终极同而不同,似而不是,实际上它们就是不同、不通、无法统一。最后,这个大众都愿意接受的“同一个”的终极,却在各说各话中下降为自宗的神圣物,或者笼统地泛化为世俗的善、美等抽象形式。
  所以宗教的“同极说”或“同心论”,往往是没有经过信仰精神考察的臆想,没有经过真正的理性追问。我们得出的结论是:第一,世界各大宗教对其神圣者都有不同的说明,虽然它们对人的救赎过程及所到达的境界有叙述上的相似性,这种相似性似乎暗示了救赎者的相似性,但不是真的意味着内容相同。第二,对终极的相似性描述,大多还是来源于人类生存结构和理解结构的相似,不是出于对某种实存的“终极”的认识。第三,种种关于“同极”的解释吸引了广泛有求同愿望的人,许多同极论者都是因为恋着那个愿望中的“大同”美景而来,它实质是世间苦难心灵的良愿,是世俗缺乏温暖祈愿相互沟通的呼声。所以宗教终极的“同”虽然是可以说的,但其真实内容从未得到真正沟通,实际上,它不能被任何一个宗教虔诚的信徒所接受。
 二、“相似终极”及其价值
  
  综上,一切关于宗教终极的“同”的论述,其实都袒露出它们的世俗根源,已经退到世俗的伦理层面。不意味着其内容真正趋同。这样抽象化的“同”虽然是可以讲的,但不能强求它就是每一个宗教信仰的真实情况,在现实中,它也不是每一个宗教徒的具体信仰。一方面,虽然世界各大宗教都在说每一个宗教同样具有拯救价值,但他们在具体拯救的时候都在强调自己的特殊性和优越性,认为自己的拯救方式最好,自己的终极适合于全人类,他们是真诚地这
样认为并真切地这样行动着。另一方面,当许多宗教都在同样说和同样做的时候,它们的拯救方式之差别确实很大,他们到达的终极的路、面见的终极形象如“天堂”和“上帝”等都很不一样。

  首先我们会看到,当把这些宗教拯救形式放在一起时会看到这样的情况:从个体宗教看来是善的终极内容或形式,从它者看来不是最好的,甚至乏善可陈,或者干脆是恶的。这种理解分歧在世界宗教的交往中是常见的。除非作为终极的那个“神圣物”是自然规律意义上的隐喻:“说万物遵从自然规律而发生,和说万物被上帝的天命所规定是一件事情。……因为自然的力量与上帝的力量是一回事。”在这个意义上的“同极”是可以讲的,但这是否就是一般宗教徒眼中的终极呢,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就有人这样说:“爱因斯坦所说的上帝,总是指自然规律的内在联系和逻辑的简朴而言。我把这称作是‘对上帝的唯物主义态度’。”即使是爱因斯坦眼中的终极、上帝,也不完全等同于自然规律,这个上帝不清晰。爱因斯坦眼中的终极物还是宇宙之中那未知的、神秘的、充满魅力和富有启发意义的“未知”存在:“对这个世界的凝视深思,就像得到解放一样吸引着我们,而且我不久就注意到,许多我所尊敬和钦佩的人,在专心从事这项事业中,找到了内心的自由和安宁。在向我们提供的一切可能范围里,从思想上掌握这个人以外的世界,总是作为一个最高目标而在有意无意地浮现在我的心目中。”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个广袤无垠的视域,不能肯定就是自然规律。虽然在爱因斯坦那里确乎有个“最高”之物在明确地向人类召唤,但它的意义是复杂、暖昧的,这个意义上的终极在宗教学家和信徒那里都不能得到拥护。 其次我们看到,宗教在终极追求上有这样一些事实是“同”的:同希望拯救世界、同希望以自己的方式拯救世界、同认为自己的拯救方式是最好的。这些“同”都是实情,但当把这些“同”放在一起拯救世界的时候,就会出现许多问题,甚至是流血斗争。所以就目前情况来看,共“同”只是形式上的和心理上的,实际中“同”是未知的,实际中的“同”只是把个体宗教经验当作宗教家庭全体的经验,或者也可以说是所有宗教共同的自大意识。所以,终极趋同虽然都是可以说的,在宗教信仰之中也可以依此愿望来肯定,但实际上情况是不必然相同,也不必同。
  最后,在这样观察之后也许还可以看出这样一个“同”:各大宗教是众多流淌着的、奔向某种“实在”的生命之流,以各自的经验形式走向某种“看不见的终极”海洋。这个猜想是合理的,在提倡宗教和谐的前提下也是值得肯定的。但这里仍然留有两个需要注意的问题:其一是,这个“共聚”是否真的能“聚焦”是不知道的,我们不能肯定,我们只能看到共流的形式向着大致是“善”的方向,却难说看到了所聚之“焦点”;其二是,往往有人很自信地认为看到了共同的归趋从而肯定了焦点、终极的存在,但他事实上还是在一个具体的宗教理解之中,他实际只能代表他的宗教理性来说话。一般人所经验的终极总是具体的,一般人的经验终究不是所有人、特别不是所有宗教的“共同”。在是否有共同终极的问题上,谁也不能回答,或者说谁也不能单独给出答案。
  有一个可能是,各大宗教都出现了同样的“终极经验者”而又可能走到一起,达成一致的见解,共同终极的结论才有可能。但这样的机会是不易见到的。在过去相对封闭的社会难以见到,在现代文明交往中有没有可能呢?
  当求同的愿望把某种现实精神包装成“终极”,或者因我们的短视而以它为终极,这个终极当然是世俗的、有限的。但我们同样看到,这样的终极的伦理意义却是明显的。一方面人们只有藉外在“看不见的终极”才能发挥内在的“善”,在“终极”形象中看见内在“相似”物,进而提升人类的性情,以治疗世俗的疾病。另一方面,相似终极之善一定是世俗的善,宗教的终极作为世俗伦理的彼岸根基,其实是自身内的“善”,人们因此而自贵其身,自尊自爱,并且学会相互敬爱。在世俗无限趋向“相似终极”的途中,人类也在相互弥合,无论我们相互之间是否有歧义和如何显现了歧义,都会在各自的“终极”行程中逐渐敞开自己,逐渐走近某种寓意为“善”的存在,懂得了相互敬重和关爱。
  当我们如此趋向终极之“善”时,人类就在不断超越种种歧义,在生存境界的不断超越和转移中,生活发生某种趋向“完善”的美好方向,最后有可能真的醉倒在“终极”感悟中。此时生活的世界的美妙图景出现,但它实际上不是作为一个标志物的外在“终极”在越来越明确的图像,而是我们越来越明确地看到了心灵的愿景,它和同着歧异的生存结构一齐转变和增进。在这种增进过程中,超越性的“终极”常常是以“他”的形象显现,各种世俗化的“天堂”和人格化的“上帝”首先从生存结构中被呼唤出来。
  
  三、终极是人类纯洁的爱心
  
  如何看待“终极”的公正性,如何看待一种信仰的合法性,要看到它对普通群众日常生活的影响,是不是将一种正义、善良、爱带到人间,是否给众生以宽厚的精神基础和情感给养,是否抛弃神圣中心而走向某种誉之为“爱”的中心。如果每一个人都成了这样的终极的教徒,生活在对所有人的关爱和接纳之中,这样的终极就是可取的,我们真诚地呼唤这样的终极到来。在这样的终极引导下,人从个人中心来到人类中心,“人压迫人”的现象将不复存在,人的自我压迫和异化也将结束。就当前的文明形势看来,这样的宗教和终极理解还没有传播开来,真正和关爱的气氛还只能在小的团体或小部分人中间存在。
  因此,对诸多宗教是否在阐明同一个善、上帝或终极的问题上,与其说各自用了相似的方式回应同一个真实,倒不如说他们所说的东西十分相似,但不必同一;与其说由于同一盏灯因不同的眼睛看到了不同的光,还不如说同样是光,可以来自不同的光源。如果“光”的性质相同,无论它发自哪里,无论是烛光还是日光,或者是霓光,它们同样给人以温暖、光明和指引,其区别的意义就不大。事实上,只要我们没有“对象化的终极”思想,没有“只有一个上帝”的先验思想,或者类似的假设,我们就能很好地与多种宗教取得友好关系,真正的“幸福终极”是找得到的。
  我们目前要做的是,不仅应该对宗教事物有科学的认识,还要让这种科学精神渗透到一切信仰形式的普遍原理中,到达各大宗教的教义中,帮助宗教信仰者获得对宗教经典、教义、行持的全面理解,以来到真正的现实终极。例如,爱因斯坦站在科学的立场上,朴素地认为上帝是道德的化身:“就是这个上帝,他保护人,支配人,奖励人和惩罚人;上帝按照信仰者的眼光所及的范围来爱护和抚育部族的生命,或者是人类的生命,或者甚至是生命本身;他是人在悲痛和愿望不能满足时的安慰者;他又是死者灵魂的保护者,这就是社会的或者道德的上帝概念。”真正的上帝发现是我们的心灵首先被发现,真正的上帝在我们心里,发现上帝和发现自心是同时的。
  我们期望诸如此类的终极理解的实现形式和范围逐渐扩大,实现的道路越来越宽广。在《圣经》中,法利赛人问神的国几时来到,耶稣回答说:“神的国来到,不是眼所能见的。人也不得说,看哪,在这里!看哪,在那里!因为神的国就在你们心里”。耶稣以神的面貌传达着人间的道德旨意,希望世人都能因此看到上帝的善本质,希望世人都来到本质。释迦牟尼把心灵的自觉视为至上,要人“无所住而生其心”。释迦牟尼不是传达宇宙的旨意和发号施令,而是让人们自己回到自心以发现真实,在自心真相发现的时候,人间变成净土是可能的。在这样的终极面前,我们不得不谦虚,我们会幸福地醉倒,世间会因为拥有这样的终极而变成清净国土。
  至此我们看到,宗教的终极之“他”之所以都不能以世俗之眼亲睹,是因为“他”本不是彼岸之物,“他”虽然可以反映为善男信女眼中的天堂或上帝,但在更纯净的眼光里反映为人间的洁净、光明、温暖。对诸多“终极”外在相似性的肯定同样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各大宗教的神圣者不是同样的话,为什么我们都在呼唤着同样的良善?如果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也该是亲兄弟,出自同一父母或来自同一世界。所以最终的“终极”的“同”无论从推理还是从情感上,都是可以肯定的,不过现在从外在之物转向自心了。
  这要求我们一方面要以清净、无私的心扫清认识的遮蔽,从自我中心走向神圣中心,而后又从神圣中心来到人类中心,关爱当下的心灵,终极的真相才会暴露。另一方面我们要认识到,一切宗教终极的神秘形态都不是故意反对科学,更不是故意引导迷信,它是向内开发自性世界,它与向外开发物质世界的科学技术路径相反而实质相接,在人类生存的统一性和连续性中展开了维护生命健康的工作。也许一切宗教都在暗示世人:要全面地敞开心灵,要好好地发展科学,要更科学和实际地呵护心灵,以便更好地认识生存世界的“终极”真相。从这些智慧属性看,严格的宗教绝对不是迷信,决不会对科学精神设阻,它最能接受具有批判精神的哲学来反思。一些宗教教义成为道德和哲学的教材,成为科学工作者的信仰,都不是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