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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旧体诗语言形式中的“陌生化”

时间:2011-12-27 16:00 来源:www.lunwen163.com 作者:163论文网 点击:
摘 要:语言是诗歌赖以栖息的最基本的土壤,然而语言又不等同于诗,俄国形式主义学者什克洛夫斯基认为散文语言是通顺流畅的,而诗歌语言则是陌生化、扭曲的。本文试着从“陌生化”的角度来分析某些旧体诗为增强诗性在语言形式方面所做的一些突破。 关键词:旧体诗 语言 形式 陌生化

语言并不等同于诗,日常生活的语言与诗歌语言是两码事,社会的发展使得语言的诗性日趋衰退,语言朝着功能化、实用化发展,语言的诗意本性几乎耗尽。俄国形式主义学者什克洛夫斯基提出了“陌生化”理论,意指人们在面对日益熟悉的词汇、句法,主动改变其使用方法或是描述手段,以新的面貌出现,以减轻人们因审美疲劳而带来的麻木,重新唤起内心的情感。本文将从这点出发粗略地探讨一下旧体诗在语言形式上“陌生化”。
首先,旧体诗中词汇的“陌生化”。
从语言上来说,旧体诗由于它使用的文言是以单字词为主,并且实词占大多数,这一情况造成它的词性极为灵活。
最典型的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作者改动了好多次,最后定下“绿”字,至今仍被人称道。
此外,还有王维的《过香积寺》,其中的颔联“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历来为诗家所赞,这“咽”与“冷”二字,与王安石所用的“绿”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上一句的“咽”字,本是动词,而且是一个非常具有生命色彩的动词,王维却将它用在连接无生命的“泉声”和“危石”上,用它来描述二者之间那种撞击、浸没时的状态,无形中便赋予了“泉”、“石”生命和活力。词性的活用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将这种原本使用在人或者动物身上的词汇,用在无生命形态的物质上,本身就给读者带来一种新鲜感。而下一句“日色冷青松”中的“冷”字,虽然是形容词,却有流动的意味在里面,由上句中的“咽”字,不难看出此处的“冷”也同样具有动词的特征。在这里“冷”不仅代表身体的感觉,其背后还有一重时间感。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光一点点地变淡,“冷”感也会一层层地加深。如果说“泉声咽危石”凸显的是一种空间上的动感,那“日色冷青松”则表现出了时间上的动态。
这种“反常化”的用词手法,如同什克洛夫斯基所说的“增加了感受的难度和时延” ,而正是这种延长的效果,带给读者无尽的诗意。
其次,旧体诗中语序的“陌生化”。
文言的语法相对现代汉语来看比较灵活,旧体诗虽然对格律的要求比较严格,但在语序上有时会出现不循常规的现象。诗人为了适应声律的需求或为了增添诗意,常在不损害原意的原则下,将语序做适当的调整。如司空曙《云阳馆与韩绅宿别》:“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孤灯寒照雨,湿竹暗浮烟。更有明朝恨,离杯惜共传。”在这首诗中,颔联“孤灯寒照雨,湿竹暗浮烟”按照正常的语序应该是“孤灯照寒雨,湿竹浮暗烟”,作者将“寒”与“暗”前置,一方面他是从自己的观察角度出发。从他的视角来看,对“寒”和“暗”的感受是突出在“雨”和“烟”之上的;另一方面,可能是从格律上考虑。这首五言律诗属于首句平起仄收式,“孤灯寒照雨,湿竹暗浮烟”是“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而若按正常语序,平仄就成了“平平仄平仄,仄仄平仄平”,与音律不符。而且“孤灯寒照雨,湿竹暗浮烟”中的“寒”与“暗”韵母是“an”,从语音上来说都属于开口呼,发音比较洪亮,且“暗”字前面的“竹”与后面的“浮”都属于“合口呼”,对比之下发音的响亮度要低很多,读者在朗读的过程中也可以体会到作者的匠心。从这点上来看,这里的语序颠倒,不但没有阻碍读者对语义的理解,反而将“寒”、“暗”二字衬托了出来,诗的意味更加浓厚。
其三,旧体诗中成分的“陌生化”。 
因为受诗体的束缚,旧体诗的句子成分常常省略,形成所谓的不完全句。
如王翰的《凉州词》中的头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便是三个名词连接而成的句子。拆开看“葡萄”“美酒”“夜光杯”这三个意象在生活中属于普通的事物,而当这三个意象叠加后,读者的观感便立刻发生了转变,由葡萄酿制成的美酒盛在夜光杯中,美酒会是什么颜色?什么样的人才能拿着这样的夜光杯饮酒……一连串的疑问,一连串的想象被带动起来,效果立刻显现出来。
温庭筠《商山早行》其中的颈联:“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是最富代表性的名词句。作者用全是名词的十个字非常凝练地抓住了清晨一刻的景象,鸡声—茅店—月,营造出一个“早”的氛围,人迹—板桥—霜,突出了“冷”感,景色冷,心也冷。从这几个词中读者似乎就能勾勒出一副曙光微露、寒意尚浓、行人羁旅的画卷,并且在这景象之外延伸出一种“客行悲故乡”的凄凉意境。
日常生活中反复出现的事物, 虽然已经失去诗意,但诗歌语言通过对这些普通的意象进行处理而重新获得新奇感和陌生感。而这种“增加了感受的难度和时延” 所产生的效果是1+1>2的。
以上这些只是旧体诗语言形式中的的部分“陌生化”特征。它拥有这些特征,一方面是由于古汉语本身的原因,如实词发达;词性灵活等等。另一方面也是因格律、诗体等外在形式的限制,作者要表达出足够的意象,又要兼顾句式的完整和谐,不得不采取一系列手段来迁就它的缘故。
从“陌生化”的角度来看,旧体诗对“诗性”的把握和有意识的创作,已经达到十分纯熟的境界。这种技巧上的成熟,发展到最后,所带来的问题却恰恰是丧失“陌生化”,这也是它最后在语言与形式上走入了一个困境,从而被白话诗取代的原因之一。

参考文献
[1]什克洛夫斯基.作为手法的艺术.朱立元,李钧主编.二十世纪西方文论选:上卷.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